浮梁

 谢邀 人在首领办公室 刚洗完衣服

出题人克克 @あさい 

宰刚成为首领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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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办公室，常年都是暗的。

即使是明媚的晴天，也只会有淡淡的阳光顺着厚重的深红色天鹅绒幕布滑落进来，在地毯上落下形状不明的阴影，当云飘过的时候，那一点点阴影之间渗透出去的光斑也会消失不见，就好像被地板上无形的黑洞完完全全地吸纳了进去，是连一点温度都不会再反馈出来的。

这样的地方，无论是谁抵达，都有理由感到恐惧。

黑衣黑发的男人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打着实木桌面，发出带着某种无法言明的节奏的轻响，食指和中指一起落下的时候发出一下又一下沉稳而枯燥的哒哒声，而这样的声音是此时这间屋子里唯一的声响，站在首领办公桌前的那个递送报告的人，连一声稍重一些的呼吸都不敢发出来——如同一具尸体一般站在这里。

太宰的目光缓缓从文件上挪开，抬起头，用再寻常不过的目光扫过那个部下的面孔，而对方依旧保持着面无表情的神态，或许他在感觉到恐惧，但此时此刻对方的表情，与尸体完全无异，太宰如此这般地想着，站在这里的人，无一例外都是这样的表情，所以更让人感觉到无趣。

而这样的恐惧，或者说，敬畏，到底是因为这间暗无天日的房间，还是这个位置，又或是，坐在这里的人呢？

首领办公室的门被干脆又随意地敲了两下，并不等里头的人说声“进来”，敲门的人就径直推开了门，厚重的雕花大门发出吱嘎一声的声响，有一点点光亮渗透进来，连带着走进来的人的影子，但很快门就被关上了。

中原中也迈步走进来，手里夹着薄薄的两页文件，他步履匆匆，衣装革履，依旧是那身标志性的宝蓝色西装，酒红色的衬衣完全没有一丝褶皱，领带也无懈可击，帽子同样端正——他迈着步子直接走到首领办公桌前，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公事公办地摘了一下帽子曲了曲身子以作礼数，然后便用平稳的语气说道，这是最新的航运货物单，有了一些调整，请首领过目，没有问题了的话他等下就去港口看着货物装船。

就算他每次走进首领办公室的时候都在祈祷这次的文件可以一次就过太宰治不要给他找什么麻烦让他好好工作，中原中也还是知道这样的祈祷是没有任何作用的，就算是神的孩子也没办法在这件事情上在神明那里讨到好处，又或者说，太宰治这个家伙本来就是个恶魔，所以只要是有关他的事，神明通通都不会管的。

从太宰治上任首领的那一天起，自己的噩梦就开始了，这大概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要那个家伙坐在那张椅子上，杀伐决断就握在那个家伙手里，本以为自己已经是做好了觉悟才会接受了森临走时候的安排并向太宰宣誓效忠的，但现在看来，当时的觉悟还是不够啊。

“啊，好累。”

太宰懒懒散散地接过那两页文件，用漫不经心的眼神扫过，来来回回翻了几遍，刚才那具大气不敢出的尸体已经识相地退出去了，尸体走出去的时候也是没有声音的，就连关上门的声音也几不可闻，而这样的技术，港口黑手党里人人精通。

“好想喝咖啡。”太宰像念着某种咒语一般，自言自语道，“加上淡奶油和巧克力酱的那种，现磨现泡。”

“文件没有问题的话，请您签字。”中原中也企图无视对方的话，依旧恭敬礼貌，压低声音提醒太宰治作为首领现在的第一任务是看完货物单然后立刻马上给他签字。

“好困，没有咖啡的话，都困得根本看不清楚字了呀。”而他的首领，显然没有那么容易妥协，“好想喝咖啡啊，中也。”

虽然说任务本身是第一重要的，但首领的需求往往更是高任务一等。而在港口黑手党这种格外讲究无条件服从的组织里，即便是首领提出“因为现在很累所以请最高干部立刻在我面前跳脱衣舞连内裤都要脱掉”这样不可理喻的要求，对方也必须无条件服从。所以正是因为如此，首领本人的偏好和性格往往就能决定手下一群人的命运。

而自从太宰上任以来，中原干部的命运便一路滑坡。虽然不至于提出类似跳脱衣舞这样离谱的要求，但零零碎碎的明摆着就是给他找麻烦的要求层出不穷，“即使哪天太宰治跟他说要看自己跳脱衣舞”也没什么好惊讶的，大概就已经到了这样无可救药的程度。

倘若森鸥外还在，他和太宰还只是搭档，太宰治是干部，他是干部补，那样的关系的话，太宰治找他的麻烦也完完全全是家常便饭。“因为我完全看不惯中也很讨厌他所以要折腾他看他狼狈的样子才行”，出于这样的理由，太宰治没少找他的茬，而他次次都必定要报复回去。

只要混蛋太宰敢在他的早餐三明治里挤芥末，他就要在对方的蟹肉炒饭里搁地狱辣椒酱，太宰治装作不经意其实是故意在干部会议上把他糟糕的睡相照片插进幻灯片里让所有人都看见，他就必须在港口黑手党大门口拉满横幅咒骂对方是绷带变态。因为从一开始就在相互作践，所以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方式，警报拉响之后剑拔弩张，极限一换一宁可我死不能让你活，即使下了地狱也必须拖上个垫背的，这样的关系一直持续着，直到太宰治成了首领。

成为“首领”之后，一切就都会有变化了吧？因为混蛋太宰不仅仅是混蛋太宰了，而是整个组织的首领，如果首领覆灭，整个组织也会付之一炬，不可对首领不忠，不可对首领不敬，不可对首领不服从，“即便是那张椅子上坐着的是一只乌鸦，也要依照它的嘶鸣行事”，就好像某个童话故事里的问句，为什么乌鸦会像写字台呢？因为没有理由所以会变得荒诞，但荒诞往往才是最具力量的。

正是在明白了这一点之后，才会像当年选择效忠森一样，中原中也再次向首领效忠，而当他单膝跪在那张红色扶手椅，跪在坐在红色扶手椅上的太宰面前的时候，他大概是接受了港口黑手党内潜藏的荒诞。但他到底是在对首领效忠，还是对太宰这个人效忠呢？或许并没有什么不同，因为首领就是太宰，太宰就是首领，但又好像有着微妙的区别，而这里面的区别到底是什么，又该怎样去理解，怎样去说服彼此，他们都一无所知。

“是，请您稍等。”

中原中也再次说服了自己，他快步走到首领办公室里的咖啡台前，利索地解下手套，然后熟练地将咖啡豆倒进研磨机，又从冰柜里取出备好的淡奶油和巧克力酱。因为并不是第一次做这些事，所以他做起来得心应手，甚至说，即使闭着眼睛也可以做好，对太宰的口味的了解更甚于对自己口味的了解，就连一点细节都记得一清二楚。而当那杯现磨的咖啡就要冲泡好的时候，中原中也听到坐在首领椅上的太宰拉长了的声音。

“啊好闷——不想喝加巧克力酱的甜腻腻的东西了，我想喝加冰的冷萃咖啡。”

或者说，这应该是太宰的伎俩，不止一次地玩过。在年少的时候他们一起走在街上，太宰忽然说想要吃奶酪饼，就是街边小店刚出炉的热乎乎的那玩意儿，他“因为对方让人无法拒绝的眼神和声线”而走去排了好一会的队给小搭档买来奶酪饼，但刚递给太宰，他却像一只善变又骄傲的黑猫一般一抬头。

 

“我突然不想吃了！”太宰说，“我现在想吃巧克力奶油蛋糕！”

 

那个时候的中原中也，完全没有一丝犹豫地，把刚出炉的那个，热乎乎的，还有点烫的奶酪饼，一整个都拍在了太宰治的脸上。

而其实，奶酪饼也好，巧克力蛋糕也好，都不想吃，但就是想要看到中也因为自己恼羞成怒的表情。那个奶酪饼被整个拍在了脸上，里面的融化了的芝士甜腻腻的挂在太宰的刘海上，把少年的头发黏成了一缕一缕的，他们一路吵着架回了公寓，而等太宰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桌上摆着一只明显是刚买来的，新鲜的巧克力奶油蛋糕。

而这个时候的中原中也，只是稍稍愣了一下，然后说了声“是，首领”，便利落地把刚泡好的那杯咖啡倒掉了，冒着热气的液体，混合着甜腻的气味，被一下子倒了个干净，紧接着，中原中也转过身拉开冰柜的门，从里面取出了冰块，紧接着把新的一把咖啡豆倒进研磨机。

只是这样的中原中也，就好像是这座港黑大楼里随处可见的尸体，服从着，敬畏着，即便有着厌烦和不忿也完全不会表现出来，唯一欢呼的机会就是在首领的忌日，因为作恶多端所以在葬礼和追悼会上不会有一个人为他掉眼泪。大家会说这个人罪有应得，用棺椁把他装了埋进地下，然后立上莫名其妙的石碑，因为没有指定的墓志铭，墓碑上只会刻上简单的姓名和生卒年，到了最后，就连他到底活了多久都不会有人去计算。

只有乌鸦走过落雨的草地。

“我不要喝咖啡了。”幻想着这样的葬礼的太宰，忽然开口，“我要吃巧克力奶油蛋糕。”

少年抬起头，迎着那样好的阳光，对拿着刚买来的奶酪饼的，站在自己面前的另一个少年说道，中也，我突然不想吃这个了，我想吃巧克力奶油蛋糕。

这样的话，只要说出来，就一定会被讨厌，但因为本来就不会喜欢，所以即使是讨厌，也比冷漠和无视要好。而喜欢是会被消磨殆尽的，但讨厌不会，讨厌只会越来越深，你或许做不到一直喜欢某个人，但你一定可以做到，一直讨厌某个人的吧？

背对着他，站在咖啡台前的中原中也，在听见他的话之后，蓦地转过了头，紧接着，太宰治看见了中原中也那张原本毫无波澜的，平静又顺从的脸上，露出了不屑、不满以及不耐烦的神态，紧接着，用嫌弃又无奈的口吻，小声地骂了声“混蛋太宰”。

如同多年前的，那个少年高高举起手里装着奶酪饼的小盒，拍在他的小搭档脸上，而太宰忽然想着，中原中也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叫过他的名字了。原本每一日都会出现的，一遍又一遍的“混蛋太宰”，如今也好像成了莫名奢侈的东西。

乌鸦为什么像写字台？他想，这一回，桌上还会有巧克力奶油蛋糕吗？

太宰拿起笔，在那两张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抬起头，他们的目光在那一刻交汇，这一会的阳光正正好，透过窗帘照射进来，有细细密密的影，但这样的影，还是比不上那时候商店街上的太阳好。或许年少时候的奶酪饼和巧克力奶油蛋糕，从某个瞬间开始，就已经不复存在了吧，乌鸦走过草坪，所剩下的不过是长长久久的纠缠罪孽和荒诞不经。

“你可以下去了。”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扬起手里的文件，他收起眼中的一点光芒，对站在不远处的男人道，“中也。”

 

CADBD BBABA ACDCD全程乱蒙不管对 @ひと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