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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钻石打磨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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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中双黑】覆 水

最近都在写论文 紧赶慢赶写的迟到情人节贺文

也是万fo贺文 真的没想到会来到这 谢谢大家的喜欢呜呜呜

但贺文是死亡梗刀 心脏不好的不要看

感谢今今提供的名字和BGM:小城大事-杨千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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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从某天开始,中岛敦就觉得他的老师太宰治变得不一样了。

一向热衷于工作时间偷懒睡觉开小差的太宰治扔开了他的耳机,也不拿着那本红皮书当做遮蔽光线的障碍物了,总是躺在那张棕黑色的皮沙发上看着窗户外面的天空出神,特别是晴天的时候,太宰治能盯着蓝天白云看上一个下午,被国木田独步嚷嚷别偷懒的时候总会懒洋洋地说眼睛晃闪看不见。阴天的时候太宰治似乎又不喜欢看天了,他会一边拎着自己带着的那块蓝宝石波洛领带一边发呆,漂亮的宝石在光的折射下总会发出淡淡的水蓝色光芒。

中岛敦总觉得,与其说太宰治是在发呆出神,他倒是觉得他的老师更像是透过它们在看向很远很远的地方,或者是在看着什么人,那双冷淡寡情不动声色的鸢色眼睛里常常倒映着谁的影子。

 

太宰治在上班路上,经过了一家店。

本来他是不会过多地关注这种店铺的,毕竟他不喜欢这种品味也消费不了这个档次,不过对于他的前搭档来说这大概是一家从内到外都戳中了对方爱好的店。

客观原因服装店的客人并不多,稀稀拉拉地绕着衣饰展示架转,太宰治想如果是中原中也的话肯定不会在店里走来走去,而是直接风风火火地奔着最外面的帽子展示区一手拣一个直接打包带走。

他以前和中原中也一起来过这种地方,不要误会,他才不是要陪中原中也逛街,只是好奇想看看那个小矮人又会挑选什么品味极差的帽子和衣服罢了。他坐在沙发椅上飙了一局车的功夫,中原中也就已经换过不下三顶帽子和五套衣服了。太宰治一边疯狂摁着游戏机一边吐槽中原中也每次都挑款式那么长领子那么大的衣服看上去就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屁孩,中原中也骂他不懂欣赏活该每天穿个土里土气的黑西装看着就反胃,并顺手拿走了那顶格子花纹配黑色丝带的小礼帽。

太宰治说他是个闲不下来的帽子架怕不是脑袋秃顶了才要天天带个帽子。

“恕我直言这帽子的品味比你经常带的那顶还要糟糕,还不如去再买一顶,虽然同样难看就是了。”太宰治揣着口袋在前面走,喋喋不休说了一路才发现中原中也根本没跟上来,小家伙又定在了某家店的面前。他定睛一看,中原中也竟然看上了那辆最显眼的红色机车,这可不是他们那会能挥金如土买得起的,中原中也也只是站在那里看了一会而已,意识到太宰治正盯着他时才反应过来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没什么,走了!”

“中也,虽然你买东西都用自己的钱我也没资格说什么。”太宰治看着中原中也上下打量,欲言又止盯得中原中也都要炸毛了才慢悠悠地吐出下一句,“不过你的身高坐上去能碰到地吗?”

中原中也一张小脸被他气得通红,就差没一脚踹过去把太宰治蹬死,他气呼呼地大喊道:“关你屁事!不会说话就闭嘴没人说你是哑巴!”

“当然关我的事啦,中也买回来第一时间要带主人去兜风嘛!如果碰不到地那我坐得岂不是心惊胆战体验十分不好啊。”太宰治理所当然地说道,那边中原中也越听越气,这个自然而然的态度是怎么回事完全没征求机车(将来的)主人的同意啊。

“没让你坐!问过我了吗你就上车!爱兜风你自己买去,也不怕我直接把你甩路上摔死了。”中原中也没好气地踢了一脚太宰治的小腿骂骂咧咧地往前走,太宰治旁边锲而不舍地嗡嗡烦他,两个小孩一路吵吵闹闹地回到了黑手党。

后来中原中也把机车买回来的时候太宰治还真的让他带着去兜了风,开过沿海公路时如同一道迅疾潇洒的红色闪电,快活得太宰治欢呼了起来,中原中也笑着骂他是大惊小怪的小屁孩,被太宰治一句“中也笑得那么开心有什么资格说我”给噎住了。

没有男孩会不喜欢风,太宰治也不例外,看着后视镜里平常阴郁沉闷的家伙也露出孩子似的真挚笑容,中原中也觉得今天纯粹地陪那家伙玩一天也不是什么坏事。

只不过后来太宰治兜风上头把他新买的帽子扔飞了出去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太宰治想起他后来不得不赔了中原中也一顶帽子,款式当然还是和被他弄丢了的那顶一模一样,这才把和他冷战的中原中也哄了回来。

橱窗里当季的帽子和那顶也很像,是中原中也会喜欢的样式,正静静地等待着自己将来的主人。

 

由于太宰治最近发呆走神偷懒太过频繁,国木田独步终于忍无可忍硬塞了一个案子给他。太宰治看完资料觉得这案子着实无聊透顶,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老板的儿子偷偷搞的鬼,把他爹的货物拿走装作被盗实则自己卖了私吞钱。不过太宰治还是要过去露个面装装样子,不然国木田又要说他不认真办公唠叨一整天。

委托人是卖红酒的,太宰治对这家店有印象,虽然店面不大,也不算是很出名的店,但是老板路数多,常常能淘来一些稀有的名贵的红酒,因此来找他买酒的客人只多不少,多数还是些达官贵人,来找有价值的名酒的。

他的前搭档中原中也也不例外,家里那几瓶柏图斯,里鹏和木桐,都是从这个老板手里买来的。

中原中也爱上红酒的缘由太宰治也记得不太清楚,也许是在某个宴会里被某瓶酒惊艳了,总之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小搭档已经变成一个爱好红酒的小酒鬼了。只是那个小酒鬼着实技不如人,酒量太浅,喝个几杯就能烂醉。醉了直接睡过去也不说他什么,最怕就是中原中也发酒疯,总爱抓着人纠缠。太宰治第一次见识到了酒鬼发酒疯的厉害之处,此后为了不让中原中也出去酒吧喝醉酒丢人现眼,身为主人的他只好挺身而出包揽了醉鬼中原中也的关怀服务。后来森鸥外问他是不是怕中原中也在外面喝醉酒吃亏的时候,太宰治迅速地一口否认了。

不记得是第几次带着烂醉的中原中也回到两人的宿舍,虽然不是同一个时间但是同一个醉鬼。还没进门中原中也就拽着他的衣服跟他说太宰快把冰箱门关上,太宰治十分迷惑,最后才明白中原中也把家门看成冰箱门了。

“你哪来那么大个冰箱快进去!”太宰治半拉半拽,中原中也老觉得他要把他塞到冰箱里去抓着门框不放手大喊大叫说我不要进去会被冻死之类的胡话,太宰治骂他别疯了丢人赶紧进去醒酒,拉拉拽拽了好一会中原中也才被他推进了家门。

“你好好坐着,我给你拿毛巾和热水来。”太宰治帮他脱鞋换鞋,带到客厅沙发入摁下坐好,再三强调让他别到处跑打碎了东西明天又错怪他。中原中也嗯嗯点头,可太宰治才不会轻易相信他,又叮嘱了一次才离开。

不过中原中也果然没有辜负他的“期望”,他拿着热毛巾和一杯热水回去的时候中原中也早就不在沙发上坐着了,而是变身酒柜前的痴汉抱着红酒瓶挨个亲,嘴里还念叨着什么这些都是我的美人有空就来宠幸你们,太宰治听得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不怀好意地拿起手机录了好几分钟的录像,当做日后嘲笑中原中也的素材。

“蛞蝓别闹了,你看你留下那些口水印脏不脏啊?”太宰治放下水杯走过去掰着中原中也的肩膀把他拽了回来,把毛巾摁在对方脸上胡乱抹,中原中也不舒服地闷在里面呜呜直叫,好像一只被抓住叼住了后颈皮的无措小猫。听着中原中也不满的呜叫声太宰治却诡异地得到了一些发泄的快意,还故意捏了捏中原中也的鼻子,气得奶猫挥着爪子一把糊了他的脸。

“难受!”中原中也把脸上胡作非为的毛巾扯了下来嘟囔了一句,抬头眯着眼睛辨认了好一会才看到太宰治得意洋洋的笑脸。

太宰治本来还想再挖苦他几句,结果中原中也傻笑着两手捧着他的脸靠近了仔细端详起来,太宰治也没见过对方这阵仗,只觉得中原中也双手又软又烫,热得他满脸通红,呼出的气息满是醇香的酒气,羽毛似的在他脸上轻轻划过,一张小脸近在咫尺连鼻尖都快要碰到了。太宰治只能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双手停在半空却无处安放。

“唔,你……”中原中也一边看他一边嘟囔,太宰治十分怀疑靠得那么近他究竟能看出个什么花来,没想到小醉鬼竟然一踮脚在他的嘴唇上亲了一口,吓得太宰治瞪大了眼睛差点大喊出声,“美人……要盖章……嗝……”

太宰治又惊又怒,敢情中原中也这家伙喝醉了酒不仅抓着人不放还到处乱亲??他的狗在外面吃着别人的饵食朝别人摇尾巴回来还打他的脸?中原中也还没有酒醒,亲完之后舒服地埋进太宰治怀里拽着他的衣服小声咕哝着什么,像一只餍足休憩的猫。太宰治看着对方头顶小小的发旋,像被蛊惑了似的收紧了自己的手臂。中原中也体温果然还是很高,像个被酒点燃了的小火炉,蒸得他的胸口像被火烧似的烫,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如同火警下急促的响铃,连内心的欲望和嫉妒都被完全燃烧殆尽了。

他抬起了中原中也的下巴,低下了头。

太宰治回忆起那个吻,他不记得中原中也的嘴唇是什么感觉,只觉得自己像是吃了一块酒心巧克力,甜美柔滑,酒香浓郁,带着一点沁人心脾的苦涩,没有任何东西能与之媲美。

红酒店的老板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自己最近入手了什么货物,太宰治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中原中也之前也在找96年的拉梦多,这让太宰治打定主意把这条消息藏在心底,绝不能让对方知道,不然喝醉了酒遭殃的还是他。

 

为了感谢太宰治在案件里的帮助,有委托人送了他一大只从北海道空运过来的当季帝王蟹。二月份是吃金色帝王蟹的好时候,壳薄膏厚肉质鲜美,光是看着帝王蟹那漂亮的金色色泽太宰治就馋得快流口水了,恨不得马上躲过所有人的视线从侦探社翘班回家吃螃蟹火锅。

螃蟹有很多种吃法,但是像这么冷的天气就该煮上一锅热腾腾的火锅,把腿缩在被炉里一边剥着橘子一边看着火锅里腾腾冒出白花花的热气,就着火锅鲜甜的香味咬破橘子薄薄的皮膜,酸酸甜甜的橘子汁溢了满嘴。

这个时候中原中也就会拿着碗筷和鸡蛋走过来一路骂骂咧咧说他就知道在一边吃也不来帮忙,太宰治随口说反正中也有异能不需要我去拿东西,况且我会帮你剥橘子并不是没有帮忙。中原中也气呼呼地说睁眼说什么瞎话也不见你给我吃一个,话还没说完太宰治就支起身子往对方嘴里塞了一片橘瓣,吓得中原中也眼疾手快地抱紧了身边漂浮着的两个鸡蛋。

“你小心点!你个白痴!”

太宰治看着对方气急败坏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又缩回了暖烘烘的被炉里控诉道:“明明是中也说要吃我才给你的,现在又骂我,你到底想怎么样?”

“那你没看到我用着异能吗?”中原中也反驳道,把碗筷和鸡蛋放到桌子上劈手抢了太宰治没吃完的剩下半个橘子,“归我了,你打鸡蛋去。”

“中也你压榨伤员!”太宰治不甘心地喊道,招徕对方一个天大的白眼。

“妈的你早就好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中原中也没把那半个橘子一一掰开,直接整个塞进了嘴里嘎吱嘎吱咀嚼一会便吞了下去,然后才说出了下半句话,“而且你躲在后方又不用打架根本没受伤,装什么林黛玉!还使唤我三天!”

“我是在后方指挥没打架啊。”太宰治坦诚地说道,拿起两个鸡蛋一手一个分别打在两个碗里,抬起头来弯着眼睛向中原中也邀功,“只不过在路上走着走着就摔到沟里去了嘛。”

中原中也快被太宰治那无所谓的态度逗得火气都没了,他那搭档一直如此,比起在战场,在日常某次“不小心”里受的伤还要多,通常都是他自找的,那天就是因为太宰治一边走一边玩游戏机才没看路,中原中也离他太远抓都抓不住。不过太宰治受伤都是家常便饭,搭档那么久中原中也也都习惯了,他象征性地啧舌一句便打开了火锅的锅盖,顿时鲜美的螃蟹香味混着白色的雾气充满了整个房间,馋得太宰治啧啧称赞,一把抓起筷子便扭了一条蟹腿放到自己碗里。

两个人围着被炉一边吃螃蟹肥牛锅一边吵吵闹闹地聊天拌嘴,平常得就像普通家庭里的单纯少年。其实他们很少有机会这么安稳地坐在家里吃火锅,黑手党是个既不定时又没有假期的活儿,指不定什么时候一个电话他们俩就得放下筷子出去加班了。有一次还真的在他们吃火锅的时候太宰治接到了森鸥外的电话,他们那晚不得不离开餐桌,半夜回来的时候里面的荤肉泡发得就像河里发酵过的死鱼。

后来太宰治直接向森鸥外抗议说别老是打扰他们吃火锅,有时间吃一顿不容易。森鸥外说他就像得了媳妇忘了娘,太宰治嫌弃地白了他一眼说森先生你哪来的自我感觉自己是我家长啊,还有我哪来的媳妇?

“难不成你还自己一个人吃火锅吗?我还以为你肯定是跟中也君一块吃呢。”森鸥外疑惑地歪了歪头,太宰治差点被他气得吐血,骂骂咧咧地说组织首领不能胡说八道反正你别再在我吃火锅的时候让我加班了,摔门的时候还特别大声,逗得一边画画的爱丽丝都咯咯笑了起来。

尽管他们还是要过着随时随地被动加班的生活不过好歹森鸥外还是如太宰治所说的不再在他吃火锅的时候打电话来了,太宰治对此十分满意。

中原中也也不是一年365天随时做火锅,小家伙只会在冬天准备,可能是冬至可能是圣诞可能是新年元旦,也可以是任何一天。汤底也不一样,太宰治吃过菌菇汤底,番茄酸汤底,海鲜汤底还有最普通的鸡汤底,不过每次都会给他准备螃蟹就是了。反正一到冬天他就会烦着中原中也做火锅,磨得中原中也不耐烦了第二天就一定会吃到。

太宰治其实十分享受每次吃火锅的过程,虽然每次他都会挑刺中原中也酱料调得不够味,食材搭配不够好之类,中原中也就会火速剥一个蟹钳塞到他嘴里骂他怎么吃东西都堵不住你的嘴,太宰治把鲜甜的蟹肉吞下肚,吊儿郎当地回应道能堵住我的嘴只有一种办法,然后意有所指地瞥一眼中原中也。中原中也那会只会被他气得又羞又恼地涨红了脸埋头吃东西。

到了二十几岁后就不一样了,在和港口黑手党签了停战协议之后太宰治又和中原中也一块吃起了火锅,两人谁也没说什么物是人非的蠢话,好像他们从未分别似的。中原中也那天只做了个普通的汤底,还是一如既往地放了肥牛和螃蟹,在碗里打了生鸡蛋,太宰治也一如既往地趴在被炉上剥桔子等待煮熟的时刻。中原中也知道他肯定犯懒不干活,也懒得喊他跟他吵嘴,安静地把碗筷拿到被炉上放好,坐下来劈手又夺了太宰治手上的半个橘子,还意味深长地睨了他一眼,轻得普通蝴蝶扇动了一下翅膀。撩得太宰治满心烦躁,探过身去和他抢夺那半边橘子。咬破的果肉迸出酸甜清爽的果汁,流得两人嘴角一抹淡淡的橙色,在火锅白茫茫的雾气里交换了一个充满橘子香气的吻。

太宰治透过火锅里腾腾冒出的白色雾气去看中原中也,那人好像从十几岁开始就不曾有变化,当然包括他常常拿来挖苦对方的身高痛点。无论是那头代表了灿烂阳光的漂亮赭发,还是那双蓝色眼睛里流动的光彩,或是对方身上张扬潇洒的气质,随着时间的流逝如同沉淀的美酒,醇厚得差点灌醉了他的心神。

他夹了一只蟹腿,小心剥开就着酱料吃了。只是他明明从汤底到食材,甚至连酱料都按照记忆里中原中也的配方去准备了,吃到嘴里还是觉得少了点什么味道。他仔细回忆着中原中也说过的要点,调制的动作,甚至连那双蓝眼睛如何安宁沉静地注视着他的情景都想到了,还是找不到一丝差错,反而嘴里的蟹肉越吃越觉得反胃,连他最喜欢的食物吃起来也味同嚼蜡,像被他白白浪费了一锅好食材。

如果中原中也吃到这么难吃的火锅的话,会用什么方法来力挽狂澜呢。

 

复活夜之后的某一天,中原中也突然半夜登门掀翻了太宰治的被窝。

“?中也你干嘛?大半夜的不睡觉跑过来打扰人休息?!你是真的夜行生物蛞蝓吗?知不知道睡不好很容易提前进入更年期的,你想害死我就直说当然我是不会轻易让小矮子杀掉的。”太宰治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叽里呱啦吐槽了一大堆,说完扒拉着被子再次织造自己的巢,中原中也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扯被子,一脚踩在了太宰治身上招徕对方一个气愤而厌恶的白眼。

他可不怕太宰治生气,而是更加冷酷地命令道:“说完了吗?说完了就撅起屁股挨操。”

“是谁撅起屁股还不一定呢,中也你这么对我说话真的好吗?”太宰治回以颜色,握着对方劲瘦白皙的脚踝从他身上移开,手掌顺着裤腿的开口贴着肌肉一寸一寸往上抚摸,轻柔缓慢就像在对待一匹上好的丝绸,又带着侵略的意味,充满了十足的暗示。

太宰治当然能看出来中原中也心情并不好,理由他并不关心,无非是因为战争里死掉的部下太多之类的事,以前每当这种时候中原中也都会半夜拽他起来让后像一条凶恶的小狗一样吻上来,笨拙得可笑。他知道中原中也只是需要一个发泄的渠道,能让那个对待任何感情都像初生一样单纯懵懂的神明和人类一样拥有心。

“中也,小心别叫出声哦,侦探社的宿舍和你家不一样隔音可差了。”太宰治调笑着,抬头看着坐在他身上晃着腰起伏的黑手党干部,耷拉着眉毛红着脸,紧紧地咬着下嘴唇竭力控制着音量,偶尔有两声细微的喘息漏了出来,短促如同受惊的猫儿。

他看着对方眼角的春色,透明的水珠如同初春凝结的露水。中原中也低头看着他,太宰治只怪夜里灯光昏暗让他看不清对方眼里到底是什么神色,是忧伤吗,是悲悯吗,是欢愉吗?他不知道,只是像被蛊惑了一般抬手抚摸着对方泛红的眼睑,一如教堂里面对着信仰的虔诚教徒。

事后中原中也一身黏糊糊的汗水,来不及擦便趴在床铺上伸手去够他大衣口袋里的金蝙蝠,太宰治躺在一边看着对方白皙手腕上他刚留下的鲜艳印子出神。中原中也看他一脸傻样,没好气地照脸喷了一口白烟,太宰治被他呛得咳嗽连连,用手掌挥开迷蒙的白雾,透过雾气看到对方那双蓝眼睛促狭地笑,那些烟火气好像又凝聚成了蓝宝石里迷离的光芒似的,气得他又凑过去抢了对方手里的烟吸了一口,捏着中原中也的嘴巴渡过一个充满尼古丁辛涩气味的吻。

“说吧,今天又是为什么?”太宰治美滋滋地享受着中原中也口袋里最后的那根烟,快活神仙的姿态让中原中也没好气地踹了他一脚,又骤然沉默下去,过了好一会他才缓缓开了口。

“刚从葬礼回来。”

太宰治鼻子发出一声嗤笑,果然和他猜想的差不多:“小矮子还是这么多愁善感,就是因为你想太多所以才老是长不高。”

“你以为谁都像你这样冷酷无情吗?该死的青花鱼!自己一个人孤零零下地狱去吧!”中原中也骂道,顺便还抨击了一下对方抢了他最后的一根烟。

“我要是死才不会自己死呢,肯定要找美丽的小姐和我一起殉情~”太宰治轻快地说道,夹着烟哼起了他心血来潮自编的小曲。

中原中也抓过太宰治的手腕,就着对方夹烟的姿势叼着烟嘴吸了一口,然后恶狠狠地往对方脸上喷了一口:“那你赶紧,找个臭水沟淹死了吧,别来找我晦气!”

“咳,中也总是在说不过人的时候攻击我!你这条暴力的黑色蛞蝓!”太宰治骂道,随后挪了挪身子靠近中原中也,直到裸///露的胯骨和大腿紧紧相贴,温热的体温源源不断地传过来,把被窝捂得烘暖,“那中也想要怎么样的死法啊?”

本来以为中原中也肯定又骂他晦气,太宰治也只是想恶心一下他而已,没想到中原中也真的沉默下来思考了一阵,着实出乎他的意料。

“战死。”中原中也说道,本来死死盯着太宰治的视线也随之转移了过去,看着地上那堆混乱的衣服,陈旧的小礼帽显眼地落在它们的最顶端。

太宰治不以为意地嗤了一声,说果然还是港口黑手党的一条好狗,连死亡都这么忠心耿耿,还真是令人称赞。中原中也皱着眉头转过来骂他要说话就好好说别阴阳怪气地讽刺人你这个阴沉男。太宰治则反唇相讥说是中也反应太大了你这个天真男,两个人又开始了围绕着起绰号为中心的幼稚争吵,渐渐偏离了主题,水火不容得好像刚刚还在抵死缠绵的不是他们两个一样。

“那我跟你打个赌好了,我会比你先死,而中也就要在我的葬礼上哭昏过去。”太宰治说道,语气平淡轻松似乎那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中原中也也不再和他争吵安静了下来,定定地看着太宰治那双鸢色眼睛,好像想从里面看出点什么来。

“也就你会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了,混蛋绷带怪。”

“我没有在开玩笑。”太宰治说道,像个深情的情人一样抚摸着中原中也的头发,嘴里却吐出了恶毒的语言,“如果我先死,那就可以留给中也巨大的伤痛了。希望你可以像那些忠心的狗狗一样不吃不喝地坐在我的墓碑前。”

“……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变态。”中原中也沉默了好久才说出这么一句评语,往后仰头甩开了太宰治的手,“好啊,死变态,那么如果我先死了,我不仅不需要你来我的葬礼,而且那之前也不会跟你说一个字。”

太宰治不知道中原中也说出那番话的时候到底怎么想,是对方幼稚的报复心还是隐晦的温柔。但是对太宰治来说知道死讯又是无可避免的事,当他知道之后这样的隐瞒又会不会带来更大的伤痛,中原中也那单纯脑袋可能没有想过。

死去的人和活下来的人,到底谁会更难过?

我输了,太宰治想道。

他睁开了眼睛。

 

太宰治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身边的床铺,有点冰冷,不是有人曾经在上面停留过后会有的温度,那里从一开始就是冰冷的。

中也怎么可能会过来嘛,他想,慢慢坐了起来。他感到有点口渴,想起来如果中原中也在边上的话他肯定会把熟睡的对方吵醒然后使唤中原中也去给他倒水。中原中也才不会乖乖给他倒水,而是自己先喝一口,然后把水含过来让他吃他的口水。

“吃人口水会听那个人的话。”太宰治亮晶晶的嘴唇边上还沾着一根细细的银丝,嫌恶地朝那个得意洋洋地看着他的前搭档说道。

中原中也啐了一口唾沫:“你什么时候听过我话了吗?”

太宰治的确是不会听中原中也的话,他恨不得气得对方每天都咬牙切齿气急败坏地追他出去九条街。

他从厨房回来,看到衣柜里那顶安静的帽子。明明是和黑夜同样的颜色,太宰治却一眼看到了它,好像无形中被它吸引过去了一样。他把那顶帽子拿出来,是一顶黑色的小礼帽,帽冠底部绕着一条浅色的丝带,让它看起来不仅不那么老气拘谨,反而显得有些休闲。毛毡的表面有些陈旧,但是能看得出来帽子主人平常对它的精心打理,太宰治凑近帽子里边甚至还能闻到有中原中也爱用的洗发水的味道,尽管已经淡得快要辨认不出来了,但他能想象出来那是橙花和马鞭草的香气,他还嘲笑过中原中也用那洗发水甜腻得像小姑娘。

黑手党派人上门的时候他的确吃了一惊——尽管有停战协议,对家这么大剌剌地找过来也太明目张胆了。但他没有直接赶走那个黑衣手下,反而觉得十分蹊跷,连他的心脏似乎都咚地一下停止了跳动,血液凝结成冰一样的温度紧贴着他的后背。

他从黑衣手下那里拿到了一顶帽子,听说是中原中也在战场上除了躯壳以外最后的遗留物,上面还带着些灰尘,看起来很脏,太宰治也说了那句嫌弃的“好脏”,不过之后他再也不想说话了。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能来参加葬礼。”黑衣手下转达了森鸥外的话。太宰治看了看手里脏兮兮的帽子,嘴角一咧说道。

“你回去问他是不是故意膈应我。就不怕我把那小矮子的葬礼搅黄了。”

他说得冷漠刻薄,也不再听对方的解释,挥手几下就把那个黑衣手下给打发走了,关门锁门一气呵成,连同那顶帽子都一并扔进了衣柜里眼不见为净。

我输了,太宰治想道。他并不意外中原中也的死亡,毕竟黑手党这种工作每天都要与鲜血和死亡为伴,对这个巨大的组织来说,也不过是脚下的白骨堆又多了几根。对中原中也来说能在战场上战死,说不定小矮子还觉得十分光荣呢。

以前他跟中原中也一块出任务的时候,没少骂对方总是不配合他的计划贸然行动,每次中原中也都不当回事,然后有一次中原中也就因此折了一条腿,太宰治一边陪床削苹果一边骂他不按照计划下场就是像这样受伤,中也你就不能改改光动手不动脑子的臭毛病不然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要我听你的话你做梦去吧!”中原中也不情不愿,然后咔吱咔吱咬碎了太宰治切好的兔子苹果。

虽然中原中也现在肯定不会像以前一样鲁莽,但太宰治也没想到他一语成戳。他有时候想中原中也的死亡对他来说到底代表着什么,最后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他似乎没有任何感觉,好像只是这个酸腐的世界又夺走了他的一样东西罢了。

太宰治随手拂了拂帽子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把它放回了衣柜里。既然中原中也说他不会听自己的话,那么自己也不该听他的话。太宰治也不管现在是几点钟,打开手机就摁下了一串数字。

 

森鸥外正在顶楼办公室里处理新一批情报,爱丽丝在一边的小床上休憩睡得正熟,他十分满意那条白色的蕾丝花边睡裙穿在可爱爱丽丝身上的效果。感叹之际静音的手机在口袋里振动了起来,上面那串数字熟悉又令人惊讶,不过在森鸥外看来接下来的谈话不会是一件好事。

“森先生,是我。虽然这么晚了不过你肯定也不会睡觉。我只是问问小矮子的葬礼什么时候举行而已,虽然是完全养不熟的狗狗不过怎么说还是有点情谊在嘛。”

森鸥外听着电话对面的青年那轻松愉快甚至十分轻佻的语气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想回答的话在心里默默酝酿了很久也没说得出口。就算是跟自己关系十分恶劣后来还背叛了的孩子,他也想尽量找一个不那么伤人的回答。

那边听着他长久的沉默似乎有些不耐烦,啧了一声又解释道:“你不用这么提防我吧?我一不刺杀二不篡位只是问个日期而已。让我来的是你不让我来的还是你??我也不稀罕去毕竟指不定是不是有去……”

“太宰君。”森鸥外打断了太宰治喋喋不休的抱怨,轻声说道,似乎是要借这种轻微的声音来减轻对方的痛苦。

“中也君的葬礼,是一周前。”

太宰治安静了下来,他嗫嚅着嘴唇,最后也像那天一样什么也不想说了。

或者他不是不想说,而是不能说,他感觉自己的喉咙已经发不出来任何声音了。

“这样啊,那算了。”

太宰治过了许久才从吐出了六个字,那边森鸥外也一直在等他说话,听到他说算了的时候仿佛还想说些什么,被电话里的忙音堵了回去。

一周前,他记得那天。从早上开始就一直下着暴雨,天空也不像往日那样蓝得透明,灰蒙蒙地笼罩着乌云,像个密不透风的盖子。他躺在床上听着窗外不停歇的雨声,仿佛是风在哭泣,糟糕得令人完全提不起干劲。

这还是从少年时代就养成的习惯,他喜欢在雨天犯懒,毕竟那么大雨还出去就太危险太反人类了嘛。偏偏中原中也是个无论天气好坏绝对准时打卡的标准社畜,一到下雨天就得拽着偷懒赖床的太宰治督促他去上班。太宰治肯定不会听他的话,反而会拽着中原中也和他一块偷懒,扑过去用被子罩住自己的小搭档看他在里面怒吼着挣扎,然后他才会用怀柔政策,凑过去撒个娇,让中原中也陪他一起迟到旷工。他们一起缩在被窝里,听淅沥的雨,听呼啸的风听对方呢喃的耳语和热烈的心跳。

那天太宰治看了一眼天气,然后果断地缩回了被窝,他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事等着他去做,但是他想不起来是什么,反正无非是侦探社繁琐的文书。他懒劲上来,什么都不想干,什么都不要想,就这么像个婴儿一样蜷缩着身体睡了过去,似乎只有梦里才是他的无忧国。

 

太宰治其实不常来这间酒吧,他平常可能更喜欢流连咖啡厅,不过对现在的他来说倒是个好去处。酒吧坐落在巷子里,不太出名,客人都是靠熟客带熟人才做起来的,但胜在安静隐蔽,厚重的铁门隔绝了车水马龙,白头发的酒保正在昏黄的灯光下擦拭着玻璃酒杯,看到太宰治来时也没有停下,颇有些岁月静好的味道。

“老板,菜单上有兑水洗衣液吗?”

太宰治落座后问了一句,酒保似乎是对他时不时就提出一些出人意料的要求的性子见惯不怪了,换下一个杯子边擦拭边回答道:“没有。”

“那洗衣液苏打水也行?”

“也没有。”

太宰治失望地撅了撅嘴,最后只点了普通的威士忌。

酒吧里的客人并不多,大多数都只是来去匆匆地停留了一会的过客,只有那个砂色身影一直挺着脊背一杯接一杯地灌酒下肚。他也不说话,安安静静地看着酒保擦拭调制的动作看得入神,酒杯里的冰块被撞得叮当响。可他又不像只是在单纯地欣赏酒保调制鸡尾酒的动作,那双平静的鸢色眼睛又倒映着他人的影子,隐藏着谁也不知道的情感。

森鸥外告诉他错过了中原中也葬礼的时候,他是真的觉得就这么算了也不是什么坏事,不去还少沾了晦气。反正中原中也是他的死对头,去参加死对头的葬礼,听起来比起吊唁更像是去砸场子,况且现场那么多黑手党,名义上还是叛徒的他那不是去自投罗网吗。

太宰治想到了很多理由,希望能藉此疏导自己苦闷的心情,但是他越思考越觉得苦闷,那情绪化成了一张巨大而厚重的网裹缠了他全身,让他变成情绪的囊中猎物,让他几乎透不过气。他来这里,也只是希望辛辣清凉的酒能让困堵的喉咙得到一丝解放,却辣得他眼角发痛。为什么,他明明应该高兴,为什么现在连笑都不会了。

威士忌被他喝掉了大半,那玩意儿喝起来后劲大,连太宰治都感觉到了头脑昏涨,也许跟他一下子喝太急也有关系。脊背也不像刚来时那样挺直得倔强了,佝偻着佝偻着,懒洋洋地趴到了吧台上,滚烫的脸贴在了冰凉的表面上,让那种火烧一样的热度降下去了一些。理智告诉他应该停下酒杯清醒一会,或者找人来接应一下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就像中原中也平常喝醉了都打电话到他那里去一样。

找谁好呢?太宰治一个接一个地翻着通讯录,他通讯录里的人也不多,几乎都是侦探社的同事,翻来覆去都是那几个,现在这个点应该都睡了,太宰治也不好打过去,毕竟他可不想明天上班又被教训一通。最近通话人里号码最多的是每天催他八百遍的国木田,还有敦,谷崎也有几个,还有……

太宰治百无聊赖地一个一个往下翻,有一天全是未接通话,红色的数字鲜艳得像血,似乎昭示着未来的不幸。那天所有人都在找他,但是没有人找到过他。太宰治继续往下翻,看到更前的日期,有一个罕见却熟悉号码展示着未接。他从来没想过要打开,他想让它就此沉寂,但此刻那红色的数字看上去就像迷人危险的罂粟,诱惑着诱惑着,让他被蛊惑了似的打开了潘多拉盒子。

通话记录里并不是铃声响了多久,而是一条留言,很短,只有几秒,太宰治甚至觉得那会是对方一个酒后的玩笑,正等着他上钩,看他的丑态。他死死地盯着那串号码似乎要把它盯出个洞来,他不想打开,他才不要上当,可手指却不听他的使唤,指腹轻巧地点了一下屏幕,小心翼翼如同在对待一个易碎的泡泡。

“混蛋,别来见我,彻底地输下去吧!”

那是中原中的声音,有些虚弱,有些缥缈,仿佛那只是他脑海里的一个虚无幻想一样稍纵即逝。太宰治像魔怔了一般重新播放对方的留言,凑到耳边把声音调到最大,中原中也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地下室酒吧里,没有人注意到他是怎样的表情。这里没有人。

混蛋。

别见我。

输下去吧。

 

活下去吧。

 

太宰治估计自己肯定是喝醉了,才会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机械的动作,不停地播放那条留言,直到对方的语气和神态像雕刻一样出现在脑海里。他肯定是一身伤痕,鲜血染遍,只有那双蓝宝石一样的眼睛还在闪着火热的光彩,如同夕阳下波光粼粼的海面,宁静而热烈,温柔而倔强。

他突然很想听到他的声音,不是被电子设备过滤了的音色,而是面对面真实的声音。他过来时肯定吵闹,气愤,骂骂咧咧地架着自己的胳膊一步一步离开,走时还不忘从自己口袋里掏钱包结账。然后他会发现自己的钱包里并没有钞票,只好一边咒骂一边认命地掏出他的钱包。太宰治会和他打趣,在走路时给他使绊子,故意倾斜身上的重量企图让他跌倒,他会气急败坏地喊他的名字,或者绰号,过来揪他的领子,那样太宰治一低头就可以轻松地亲吻到对方柔软温热的嘴唇。

他想见他。

太宰治打定主意,在中原中也接电话之后他会先喊对方的绰号,可能是蛞蝓也可能是帽子架,然后让中原中也过来接他。他摁下了中原中也的手机号码,他对自己的安排十分满意,甚至让他觉得有些跃跃欲试的紧张。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如同被一盆冷水从头浇透,浇灭了他的期待,浇灭了他的幻想,把他从自己的世界里撕扯出来,打碎他自欺欺人的想象,把残酷冰冷的现实塞进他的脑海。

他不会再叫他的名字。

他不会再吼着和他争吵。

他不会再出现在他面前。

连一个冰冷的吻都不会再给他。

太宰治终于醒悟过来,他和世界的联系开始一点点崩塌,他像是被剪断了扯线的风筝,在漫无目的地漂浮着,迷茫着,徘徊着。

明明教会中原中也喜怒哀乐的是他,为什么到头来,却是他在品尝人间的苦果而不是神在为他流泪?

太宰治只觉得愤怒,觉得不甘心,甚至有些嫉妒,中原中也获得了死亡,获得了眼泪,甚至给世界留下巨大的伤痕。他意识到他不是不会痛苦,只是痛苦的伤口被掩盖在虚假的伤疤下,让他获得了一丝喘息的机会。时间也不会治愈痛苦,它是一把愚钝的刀子,在他的伤口上反复切割,终于把自欺欺人的疤痕血淋淋地撕裂,把狰狞的伤口暴露出来。

他朝着忙音的电话气急败坏地咒骂,说出恶毒的诅咒,几乎把对方糟糕的绰号骂出了花,然而那边始终只有刺耳的忙音,一声一声如同心脏的跳动频率,是对方最后的话语。

 

太宰治终于闹得够了,攥着手机静静地趴在吧台上,电话那头忙音还在不停地催促,可他不想动,也不想挂掉电话,他的手指根本抬不起来。他不知道是酒精麻痹了他的神经还是争吵用尽了他的力气,连水滴落在他脸上他也无暇擦拭,任由它顺着脸颊滑落了下去,在脸上留下一条淡淡的印子。

“老板,你这里漏水了。”

太宰治闷闷地说道,酒保放下手里的毛巾和酒杯,打开金酒瓶调制淡色的酒液,一时间酒吧里只回响着搅拌鸡尾酒时叮当的响声,酸甜的青柠汁萦绕在鼻尖,闻得人喉咙发苦。

“我们每天都检查,不会漏水的。”

酒保说道,把调好的吉姆雷特和装饰着月见草的小菜推到肩膀微微颤抖的青年面前。

“只不过今天是特别的吧。”

太宰治抬起头,看着面前的鸡尾酒,水面清晰得如同一面镜子,倒映着昏黄的光线,像日暮过后将夜的海。他顿了一顿轻声问道。

 

“你能听我讲个故事吗?”

 

“是关于最好的朋友的故事吗?”

 

“不,是最糟糕的死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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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 见 草 : 无言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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