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梁

zzzzzzzzzzz
钻石打磨工人
hellowland : id9218

【太中双黑】Blue(上)

15年老黄历大披露x2

其实当时只写了开头(就是坑了那篇)

中也战损x n

(谁会不喜欢欺负战损的中也呢)
——————————————————

侦探社的会客间里有一张棕色的长沙发,是平常招待委托人的地方,当然更多时候只能看到某位穿着条纹衬衫和灰色马甲的高个子男人躺在上面偷懒打盹。

比如现在。

“太宰!别偷懒了赶紧给我工作去!”国木田独步从小山堆一样的文件里抬起头,完成了今日份的教训太宰任务。

“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为了躲避霉运,所以我决定今天什么也不干。”太宰治懒洋洋地摆摆手,把那本红色封皮的书又重新盖回了脸上,说话时闷闷的声音毫无干劲,“况且待会就会有美女应征来和我一起殉情,我怎么能被工作绊住脚步?”

“有才怪!前天的任务报告和今天的委托回信你还没完成!”国木田暴躁地骂了一句。

太宰治遭不住这位工作狂人的指责,只想赶紧来个谁帮助他逃离这个困境。他翻了个身趴在沙发上懒散地伸了个懒腰,并高声说道:“国木田,打个赌吧。下一秒就会有电话来!”

“不赌,反正肯定是广告电……”

国木田独步不以为意地嗤之以鼻,可话还没说完,太宰治风衣口袋里的手机便像被打开的潘多拉盒子一样响起了恶魔号角一般的铃声,他只好在太宰治促狭的目光里愤愤地打开了新一本文件夹。

太宰治满怀憧憬地摁下了接听键,看也不看屏幕就迫不及待地把手机放到了自己的耳边。

“美丽的女士,你是与我一同前往黄泉比良坂的命定之人吗?”

对面并没有接着他的话头说下去,而是轻微虚弱的一道声音,迟疑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不知道是因为过于意外还是真的病入膏肓,对方的声音缓慢支吾,好像风一吹就会散去似的。

“……太……宰……?”

太宰治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了下来,他马上把手机拿得远远的并毫不犹豫地挂掉,好像生怕那个小盒子里会跑出什么可怕的怪物一样。

中岛敦看着太宰治异常的表现,多嘴问了一句:“真的是广告电话吗?”

“比广告电话还遭。”太宰治看着屏幕上已接来电的名字,苦恼又嫌弃地吐了吐舌头,“这家伙可不是一起殉情的好对象。”

 

太宰治来到指定地点,思考了一秒要不要现在转身就走。

这里是仓库街里林立众多的普通仓库之一,租金低空间大,唯一的缺点就是偏远,藏在仓库街离码头最远的角落里。红色铁皮屋顶被海风销蚀得斑斑驳驳如同月球表面,铁锈像碎尘一样堆积在地上。仓库墙壁上也长满了苔绿,还有一些不知名的褪色涂鸦,看上去已经许久没人来过了。

他刚刚接到电话之后还是多了个心眼先让谷崎帮忙定位信号发出的地点,如果是假的,只是为了把他引出去那就得不偿失了。

如果是真的,那么这背后发生的事情就很耐人寻味了。

他的前搭档,港口黑手党的现任五大干部中原中也,竟然以一种虚弱不堪的状态给他打了一通意味不明的电话。

太宰治本来想置之不理,毕竟他本人还挂着港口黑手党的叛徒的名号,要是贸然前往还被抓那真是成了他一辈子的笑柄,那个头脑简单的小矮子肯定会笑到直不起腰。况且就算中原中也真的遇险,港黑也会马上就发现问题并整备人力前去支援。

但是最根本的是,中原中也不会轻易遇险。

这些都是太宰治在前往路上思考的东西。因为等他冷静下来回过神之后,发现自己已经夺了国木田独步的车钥匙用横滨市区内规定的最高车速风驰电掣地转动着方向盘了。

里面会是怎样的场景?

太宰治不多加思考,握着仓库门把手拉开了大门。

外界的光线在开门的一瞬间争先恐后地闯进了那个黑暗的空间,把太宰治的影子拉成了长长一条,灰尘与光线一同起舞时在他背后形成了翅膀一样的形状,在里面的人看来大概是电影里面英雄登场的标准套路吧。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些面生的人,从衣服来看也不知道是哪个组织的人,黑手党可是从来不让部下穿得这么随便。

光线越过躯体像墨水一样蔓延到了更深处,触碰到那个浑身是血的小小一团后恰好停了下来。赭色头发与尘土血液纠成一快,连金色阳光也无法为那些干枯的发丝染上一点亮色。他双眼紧闭着,眉间痛苦地皱起,心爱的帽子和大衣被随手扔在地上,糟糕得一如现在的本人。如果不是还在微微起伏的躯体显示着对方的生命体征,太宰治还会以为叫自己过来是为了收尸。

尸体和血迹,碎石和断瓦,共同昭示着战场的惨烈。

的确是中原中也的风格。

“中也?”太宰治毫无顾忌地踩过尸体,走到中原中也旁边蹲下来拍了拍前搭档苍白无色的脸,对方仅仅随着惯力动了两下,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回应。他没有用【污浊】,不然这一片都会被夷为平地,他本人也会在太宰治赶到之前力尽而亡。可是既然没用大招,又是什么东西让骁勇的中原中也变成这个样子?

太宰治摸了摸风衣口袋,掏出一卷用剩的绷带来,在此之前还随手捡起中原中也的手机快速翻出通讯录给某位首领打了个电话。

“森先生?再不来救援五大干部又要少一个了哦。”

港口黑手党的动作挺快,估计在他打电话之前就已经派出了人手,不然怎么也不能在他挂掉电话的两分钟后门外便黑压压地站满了黑衣人。在这两分钟里太宰治只是简单地给中原中也身上的大伤口包扎几下,然后就直接丢下伤患好奇地在仓库里逛来逛去了。

“好久不见,叛徒小崽子。”

太宰治还在查看地上的尸体,从门外走进来一个穿着红色华美和服的女人,撑着鲜血染成一般的红色纸伞,还轻快地和他打了声招呼。

“红叶大姐。”太宰治站了起来,指了指里头躺着的一团,苦恼地抱怨,“你们管好点干部行不行,别一天到晚给死对头打电话来收拾麻烦。”

“那侦探社也要看紧点人,不然收留的叛徒被我们重新抓了回去就不好了。”尾崎红叶说笑一般和太宰治攀谈起来,话里行间却有点威胁的意思。太宰治不以为意地耸耸肩,毕竟自己还挖过红叶的墙角,再因为反驳被记上一笔就说不过去了。

尾崎红叶也没多理会他,指挥着自己的手下救人并打扫战场。太宰治看着他们热火朝天地工作也不想多留,他来到这里本来就是个意外,便向红叶打了个招呼要离开。

“哎呀,不多留一会等中也醒过来吗?或者跟我们一起回去喝个茶?”尾崎红叶用袖子掩着笑脸有意无意地试探,太宰治完全无视了他的询问,径直走到仓库门口穿过黑色的人墙,声音传到红叶耳朵里时已经被距离削弱了不少。

“不走还等着被打吗?”

“风衣洗干净再还你。”尾崎红叶朝着太宰治离开的方向喊了一声,捏起沙色风衣的一角,这件衣服刚刚还盖在中原中也身上,浅色布料已经被染上刺眼的血红和肮脏的尘土了。

太宰治遥遥地摆了摆手,“不需要”的声音散落在了呼啸的潮风里。

 

一个星期后,武装侦探社。

“太宰这家伙,又去哪里偷懒了!”国木田独步用力地拍了拍自己桌子上有增无减的文件,愤怒地盯着对面空荡荡的座位,“这么忙碌的时候竟然还直接旷工!”

“太宰先生工作去了,社长亲自吩咐的。”谷崎润一郎提了一句,他声音不大,却如同在办公室里丢下了一枚深水炸弹。

“工作?!社长?!”侦探社众人齐齐把视线聚焦在谷崎身上,诧异的惊呼异口同声。

 

“进去啊,愣在这干嘛?近乡情怯?”尾崎红叶恨铁不成钢地一拍面前站着的男人的背,疼得对方嘶地倒吸一口凉气心疼地摸了摸自己被袭击的地方。

“我在想待会一进去看到小矮子哭鼻子怎么办。”太宰治回答道。他昨晚准备下班的时候还没来得及穿上风衣,就被社长一个召唤拎进了办公室,得知委托内容惊讶得下巴差点脱臼。

“放心吧,病人情绪比你还稳定。”尾崎红叶美目翻了个白眼,开了门强硬地把太宰治推了进去。

病房内护士正在给中原中也换药。对方脸色没有之前那么苍白,但是眼睛还是紧紧闭着,坐在病床上安静又平和,在护士询问时才微笑着回几句。太宰治那天也查看过中原中也身上的伤势,都是擦伤和一些轻微的刀伤,没有太致命的伤口,就是数量多,不过这些都不是最大的问题。

眼睛。从那天开始中原中也就一直闭着眼睛,昨晚社长说明委托的时候也给他提到了一两句——中原中也看不见了。

在港口黑手党里中原中也最为人称道的不是他出众的武力,而是比武力还出众的长相。特别是那双蓝色的眼睛,静静凝视的时候好像风平浪静的湖面,神采飞扬时就像波纹泛滥的大海,两枚漂亮的瞳孔如同一对深不见底的漩涡似的稍不注意就会让你深陷进去,细细闪耀的星火如同蓝宝石上折射出来的光泽。太宰治没看过中原中也如今的眼睛状况,但是他可以描述死人的瞳孔是怎么样的——苍白,无神,如同干涸的灰败土地。

“你还要看多久?要嘲笑的话就赶紧笑别打扰我。”中原中也眼睛被重新包裹了白色的绷带,药水的味道有点难闻,刺激着他的鼻子总想打喷嚏。他刚刚就注意到病房门被打开了,然后一道打量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脸上,比药水的味道还让他不自在,能让他有这种不适感的这个世界上大概只有一个人。

“我的出场费你还没给呢,现在倒嫌弃我了?”太宰治控诉道,他走上前去仔细端详中原中也被蒙上纱布的地方,但是并没有看出什么来。他伸出手掌在对方面前挥了挥,被对方一巴掌拍开了。

“你到底看不看得见?要是看得见我就走了,别玩弄我的感情啊。”太宰治吃痛地摸了摸自己手背上的红色巴掌印,撅着嘴抱怨着。

“我跟你可没有感情可讲,你赶紧滚吧!”中原中也厉声骂了一句,感觉到太宰治还直勾勾地盯着他看才没好气地补了一句,“暂时失明而已,你能别盯着我看了吗?”

“果然啊,不然你怎么会知道我盯着你看。”太宰治的好奇心促使他无视中原中也不虞的脸色,伸手过去想摘下纱布看一看,被对方一把抓住了手指往后掰,疼得他立马求饶。

“因为我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掉出来了!”

太宰治拖了张椅子在床边坐下,随手翻开桌上放置的病历边问道:“所以之前是什么情况?”

中原中也循着声音来向转过头,虽然被纱布遮住看不太清楚表情,但是太宰治笃定一定是嫌弃又怀疑的:“你干嘛问那么多?又不用你管。”

“要不是社长和森先生的委托我才懒得管软体动物的死活呢。”

“谁是软体动物你这条腥臭的鱼类!”

“帽子架说话了!好神奇呀!”

“绷带成精才要载入史册好吧!”

“矮子黑手党有什么资格讽刺我!不过是一条汪汪叫的小狗罢了!”

“女性公敌还是赶紧自///杀死掉吧!别出来祸害社会了!”

一边的尾崎红叶坐不住了,金色夜叉唰地拔出利刃架在两个进行着幼稚的争吵的成年人之间,吓得两个人顿时噤了声。

“说正事。”红叶冷着声音提醒,睨了一眼太宰治颇有些警告的味道,太宰治只好陪着笑作了一个投降的手势。一边的中原中也看不到两个人的互动,但是大姐头愠怒的声音他是分辨得出来的。

“那天直接在仓库下了班,想着去拿车回家的时候就被一群人围住。本来三两下就能搞定的,但是途中突然好像身体不受控制了一样被引进了那个仓库。混乱里不知道从哪个角落蔓延出一股烟雾来,我以为是什么吸入型的毒药,结果最先中招的是眼睛。”

中原中也小心地摸了摸自己脸上被纱布裹着的地方,眼睛中招时疼得钻心彻骨,又刺又痒他几乎想把自己的眼珠子给抠出来。接下来的事情不用他说两个人也明白了,趁人之危从来都是地下世界的一条铁则,就算中原中也有三头六臂,也只是一个看不见的瞎子,准确度和灵敏度肯定有所下降。他能拼着不用【污浊】还把敌人解决干净已经算他了不起了。

“所以你就打给我了?”太宰治闲适地往后靠着椅背,得意地说道,“没想到中也这么信任我,真感动。”

“呸!如果不是看不见我才不会打给你!”中原中也啐了一口唾沫,“摸索着才打出一个电话,竟然还打给了你这家伙,真是算我倒霉。”

中原中也自然是不希望这位老对头老冤家看到自己狼狈的一幕。尽管在青涩的时代也有过很多这种时候,但是太宰治每次都是满嘴嘲讽与幸灾乐祸,好像要把他气进棺材然后又气活一样,过了四年还要被看笑话那可真是令他难受到了极点。

太宰治摊摊手,促狭地眨眨眼睛:“我明白,狗狗在心里还是信任主人的嘛~”

“你再胡说八道我就缝上你……”

“太宰,别来无恙。”病房门又被重新打开,穿着白大褂的森鸥外像普通医生一样走进来打断了他们即将进行的新一轮争吵。

“森先生,你看这小矮子还活得好好的,我的工作就算了吧?”太宰治询问道。

“不行啊,中也的眼睛还看不见呢。”森鸥外困扰地摇摇头回答道。

一边的中原中也却是一头雾水,刚刚太宰好像也说过委托什么的,他以为只是随便问问了解情况之类的东西,现在看来好像还有更深层的含义:“工作?什么工作?”

“我拜托侦探社的太宰照顾你直到眼睛痊愈为止。”森鸥外笑眯眯地丢出一条重磅消息。

中原中也听完差点连表情也绷不住,为什么要委托侦探社?他们不是对头吗?他和太宰治还是对头中的对头,这到底是要保护他还是要害他?

“首领,我不需要!”中原中也连忙拒绝,“如您所见我还生龙活虎的,现在回去立马工作都不是问题!”

“不行呀,你看不见,处境很危险。”森鸥外无奈地摊摊手。

“那也不需要侦探社!特别是这条青花鱼混蛋!”

太宰治站了起来,冷笑一声把中原中也的人身攻击还了回去:“只有我才受得了你好吧!小矮子蛞蝓中也!”

“混蛋太宰!今天老子一定要把你揍成小饼干!”中原中也激动地大骂一声,一把掀了被子就要下床和太宰治打架,却因为不能视物被椅子绊了一下差点摔倒,堪堪扶住了床板才没丢脸地摔个嘴啃泥。

“省点力气吧中也,就你现在这个睁眼瞎半死不活的样子足够被暗杀一百次了。几个小流氓都能把你困住,还想和我打?”太宰治毫不客气地贬损,把中原中也塞回病床。

中原中也气得脸都红了,揪了被子当外壳缩了进去。

“随便你吧!”

“既然中也同意了,我就给你讲讲护理的注意事项吧,太宰?”森鸥外示意太宰治出去聊聊,明显是话里有话。

太宰治只轻飘飘瞥了一眼躲在被子里不作声的中原中也,点了点头。

“好的。”

 

中原中也打开家门,踢了鞋子一步三摸索地走向沙发,一边还不满地骂骂咧咧:“我干嘛一定要把你这个麻烦精带到家里!明明身体好得很,首领和大姐就是爱操心……青花鱼混蛋!不许碰我的酒柜!”

“哎呀被发现了。”太宰治毫不避讳地回了一句,询问道,“中也,你其实是隔着纱布在偷偷看我吧?”

“你他妈每次来都先奔酒柜还需要我看吗?!”中原中也怒气冲冲地骂道。

“某个小矮子说自己身体好,结果一出门就差点摔个嘴啃泥呢。”太宰治嘲笑着,看到中原中也有那么一瞬间动作有些僵硬。

太宰治没理会他,继续说了下去。

“谁差点在楼下撞到电线杆?”

“……”

“谁上楼梯差点走错门?”

“……”

“谁连开门的钥匙孔都找不到?”

“……”

“所以你就认命吧,我也不是很想跟你相处,嫌弃的也不止你一个。”太宰治冷笑着,自顾自地到处参观,然后随意打开了一扇房门,“我就住这里吧。”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开的是我的房间!”中原中也坚决捍卫自己的私人领土,从沙发上小心地站起来,慢慢地扶着墙壁挪到自己房门边,摸到风衣的一角后才站定下来,然后不客气地把太宰治赶到一旁,“睡客房去!”

太宰治看着被中原中也揪着的衣服一角没说话。刚刚中原中也踉踉跄跄(虽然对方努力走得很稳但是在他看来就是踉踉跄跄)扶着墙走过来时他的心里的确有点儿触动。这家伙从来不会这么谨慎地行动,一向都是风风火火说一不二的。刚刚朝他走过来的时候一步一步如履薄冰,好像正在学行的蹒跚幼童,似乎下一秒就会栽倒在地,在摸到自己的衣服后小家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但是太宰治也没想着去扶一把,中原中也肯定会唾弃他的同情与可怜,还会为此恼羞成怒地要揍他。

他不会去,也不用去。他就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待对方走过来,好像以往的所有时刻一样。一瞬间甚至觉得自己好像婚礼现场里等待新娘款款而来的新郎,紧张又兴奋,急躁又耐心。

“我真的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太宰治撇去自己脑子里不正常的思绪,神色如常地和中原中也拌嘴。

“那还不是因为老子看透了你这家伙的性格!”中原中也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打开一边的客房拉太宰治进去,“你住这吧,自己打扫。”

一个普通的小客房,面积只有主人房的一半。里面就是简单的床板和桌椅,衣柜里塞着一大袋被子枕头,窗台上还有一盆半死不活的仙人掌。太宰治拂了拂桌子,上面结着一层薄薄的尘埃,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有人造访过了。

可是见识过宽敞舒适的主人房之后,太宰治看得上这个房间才怪。

 

眼睛看不见之后肯定是有许多不便的,之前在医院里还有乐意为中原中也效劳的手下和护士小姐。中原中也大概不知道,帮他吃饭穿衣这些事迹都能被他们私下炫耀好一阵,那时还有条不成文的规矩,就是照顾中原中也是有轮班制的,没轮到的那些人自然只能咬着小手绢频频假装路过偷窥一下。

换了太宰治就不一样了,这家伙也许是少爷出身,别说照顾人了,他自己都需要别人无微不至的照顾。况且这回还是面对着他的死对头、八字不合的前搭档中原中也,不趁机捉弄他都算好了。另一方面,由于同样的原因,中原中也也不想接受太宰治的帮助,这不就跟有求于他一样嘛。

中原干部从不欠他人人情。

于是到了饭点,两人各自占据沙发的一边单方面地干瞪眼,谁也不肯纡尊去解决伙食问题。

以前中原中也眼睛没问题的时候大概还有心思下厨露两手,做出来的饭菜好吃程度和太宰治的臭脸色成正比——因为这家伙不愿意夸中原中也做饭好吃。现在他眼睛受伤了,自然不能拿刀拿锅下厨了。指望太宰治又不可能,中原中也可是见识过他炸厨房的功力的。两个幼稚的小孩又不肯先放下身段询问对方要不要点外卖,综合种种原因,才造就了现在这个局面,一个看书玩手机,一个假寐养神。

最后不知道是谁的肚子咕噜一声响打破了寂静,两个人互相沉吟一阵,各自活络了一下僵硬的肩头和手腕。

太宰治率先开了口:“中也,你很饿吗?刚才那种难听的声音是蛞蝓的叫声吗?”

中原中也冷哼一声反驳:“发出声音的是你吧太宰?黑手党干部可是有一个钢铁般的胃,我一!点!都!不饿呢!”

“我的肠胃早就学会静音功能了,哪像软体动物还在进化最底端咕噜咕噜地饿肚子。我也不饿,过来之前我吃过东西了呵呵。”太宰治把最后两个字拉得很长,好像借此能显示自己有多厉害似的。

“胡说八道也得有个限度吧!肚子饿又不承认,你是赌气的小学生吗?”中原中也骂道,环着双臂不耐烦的样子。

“我跟中也不一样,耗能少得不得了,就算中也先饿死我也不会……”太宰治还没说完,门铃就叮咚一声响起打断了他的话。中原中也努努嘴示意他去开门,太宰治当然不愿意,双方又对峙了一会太宰治才拖着脚步一步三挪地来到门口。

“谁?”

门外站着个黑色西装的成员,这个人眼熟得很,大概是中原中也的某个部下。此时正拿着两盒看上去像是外卖一样的东西。或许以为开门的会是他们亲爱又敬爱的中原干部,他正摆着完美无缺的笑脸准备打招呼,看到开门的是那位传说中的干部大人后才一下白了脸色。

“中也先生晚上好!我们给您……太,太宰先生!”

太宰治隔着一条小小的门缝睨了一眼那个部下,平淡地嗯了一句后接过了对方双手呈上来的外卖,解释也不多作一个字就关上了门。

部下战战兢兢地擦了一把额头上滑过的冷汗,却见门又吱呀一声被打开来,里面站着的还是那位眼神冷漠的前干部。他赶紧身子一摆站直了腿等待吩咐。

“以后叫他的时候要叫中原干部。”太宰治的声音和他的眼神一样冰冷,部下只觉得自己的耳朵也要被冻得结出冰霜,急急忙忙应声称是,太宰治才满意地点点头重新关上了门。

“我好像听到了石川的声音?”

太宰治拎着两袋外卖转过身时听到后面中原中也问了一句,一看那家伙又趁他不注意自己慢慢地摸索着走了过来。太宰治马上就感觉到一股子不悦的薄怒在心底疯狂地滋长。明明浑身伤口还没痊愈,眼睛又看不见,却总是小儿多动症一样这里走走那里摸摸,好像以为自己还像以前一样厉害似的。

不就是一个送外卖的部下,有什么值得他亲自出来看的。

他故意默不作声,等中原中也终于厌烦了他的沉默之后才往前走了几步。厚厚的地毯和家居拖鞋让他走路的声音也像猫咪垫着肉垫一样悄然无声,动作轻慢如同一只无形的幽灵。在中原中也稍微往前探出一步时猛地撞上了对方的肩膀,由于作用力两人同时摔倒在了地上。

“你干嘛!”中原中也摸了摸摔疼的屁股墩,朝着自己面前大骂一句。太宰治坐在他侧边上看着中原中也朝没有人的方向大喊大叫好像在上演一场独角戏,觉得又好笑又好气,连刚刚的怒火都被浇灭了不少。

“明明是中也看不见又无端端跑过来妨碍我,还问我干嘛?!”太宰治恶人先告状。他本来就是想给对方一个教训,当然要嚣张地得寸进尺,“因为你的捣乱,连刚刚别人好心好意送来的外卖都被打翻了呢!”

,他看了一眼地板上完好无损的两盒外卖,恶意地补上了一句:“哈,洒掉的还是给中也的肉粥呢。今晚小矮人没有饭吃啦!”

中原中也被他气得脸红。的确是自己坐不住,又好奇太宰治为什么开两次门,谈话间好像还听到了自己的名字才走过去想听清楚点,没想到自己走了一步就撞上了那个家伙,是他理亏他没得好说。但是奇怪的是既然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干嘛还不回答他的话,看到两个人即将撞到一起又为什么不闪躲。换作别的人可能会被太宰治那一番说辞说服,但是中原中也好歹跟对方搭档过这么久了,深知这家伙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目的的,他才不信真是不小心被他撞到呢。

“明明就是你自己故意站在那里被我撞到好趁机坑我吧!”中原中也用鼻子哼了一声驳斥他,“不吃就不吃!我又不饿!”

他说完的同时自己的肚子就立刻唱起了反调,咕噜噜的声音好像房间里的第三个人似的让空气骤然又变得尴尬起来,最尴尬的当然还是中原中也本人,才刚放完狠话就被打脸真是太糟了,也不知道太宰治要如何地嘲笑他。

太宰治在中原中也肚子发出叫声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冷笑了一声,那句嘲讽的“我才不像软体动物一样没出息”才刚说出几个字,自己的肚子也抢先一步咕噜了起来,他立刻识相地闭上了嘴巴,那边中原中也脸上已经浮现出了鄙视的冷笑,两人的表情几乎一致。

“哼,你还说个屁,赶紧伺候自己的五脏庙吧!”中原中也说完就扶着墙壁站了起来,慢吞吞地走回了沙发那边坐下,摸出耳机塞住耳朵继续闭目养神,留下太宰治坐在玄关地板上有些无所适从地窥看对方的动作和表情。

对待中原中也恶劣如太宰治,也在这时产生了一点由衷的罪恶感。自己这么大个人还和一个看不见的瞎子斤斤计较,本来只是抱着一种玩耍的心态去捉弄他,结果又不小心玩过了头。

太宰治想起自己以前受重伤卧床的时候来照顾他的都是中原中也。小矮子带着和平常一样的龇牙咧嘴的不悦表情,用着不悦的语气数落他,一边用勺子舀起饭菜往他嘴里送,还会变着花样耍弄水果刀给他切出漂亮精致的兔子苹果。雪白的果肉和饱满的果汁在口腔里染上酸甜果味时会带来莫大的满足,

前任搭档站起来拍了拍身上沾着的一两粒灰尘,把那两盒外卖随手拎起来放到桌子上,掀开其中一盒掰了筷子呼噜呼噜吃起了海鲜拉面。韧劲十足的拉面,厚实的鱼板,堆满表面的Q弹鱼蛋还有底下鲜美的高汤,一看就知道是哪家高级酒店里面的大厨出品。

鲜美的海鲜味越过桌面挑拨着中原中也的嗅觉神经,他甚至闻出了里面柴鱼片和某种鱼骨的咸鲜味,心里仿佛被一个小钩子不停地勾挠,弄得他浑身不舒服,大脑已经开始自动脑补出拉面的样子了。他在医院的时候要戒口也没吃过什么好吃的食物,一下子被诱惑当然有点受不住。

但是那是太宰治嘴里的东西,自然不会让自己也去分一杯羹。以前他还能跟对方抢块叉烧夺颗卤蛋什么的,现在大概连碗在哪儿也找不着。

况且他刚刚都撂下话了,高傲如中原中也当然不会贸然放下脸面。

太宰治当然早就注意到了中原中也的不自在,本来是放松地靠着沙发坐着的,他打开饭盒盖子没多久就坐正了姿势,甚至还频繁揉搓自己的鼻子企图阻止香味一直的侵扰。他在心里腹诽了一句不诚实,走过去挑了颗鱼蛋送到中原中也嘴边。

中原中也也察觉到有什么东西离自己越来越近,上面传过来的香味与热气直扑自己的脸。他皱着眉头想逃离,以防又是太宰治的什么恶作剧。岂料对方直接拔了他一边耳机,捏着他的下巴把那颗肉丸子塞进了他嘴里。他尝出来那是一颗弹牙多汁的鱼蛋,带着海鲜高汤的鲜味在味蕾上肆意妄为,咽下去的一瞬间整个胃部都升起了一股温暖,舒服得他有点昏昏欲睡。

“你先填填肚子,我吃完了再来喂你。”太宰治丢下一句,又如法炮制塞给中原中也第二颗鱼蛋就继续他的拉面战争。中原中也嚼着那颗意味不明的鱼蛋,暗地里在细细咀嚼太宰治突如其来又莫名其妙的好心,等他明白那可能是对方为数不多的良心发现的那一瞬间差点以为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

太宰治吃得不多,没一会就停下了自己的筷子。掀开那盒外卖时里面的瘦肉粥还是热乎乎的,白色的雾气挟着肉类的香气溢满了整个房间,和之前那股海鲜的味道纠缠在一起仿佛形成了新的美味料理。

中原中也没拆穿太宰治明明说粥洒了现在又响起开外卖盖子的声音这件事,对方喂什么他就吃什么,两个人相安无事地消灭了一碗瘦肉粥,配合默契好像一条熟练无比的流水线。中原中也总是喜欢把一汤勺粥分成两口,像个尊贵大少爷一样细嚼慢咽慢条斯理。太宰治也没生气他动作慢,就是单纯地一勺一勺地舀起喂下。中原中也总是维持着一种与他出身截然相反的好教养,大概是红叶大姐教导有方的功劳。太宰治没少拿它来捉弄对方,但是现在却觉得这家伙过分地恬静优雅。

好像一辈子都能这样平淡闲适地生活下去一样。

两份食物都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太宰治还顺手打包丢出了门口,转了两圈消消食才回去。

 

回来的时候中原中也又带好了耳机窝在沙发的一角,眼睛上蒙着纱布也不知道睡着了没有,不过总归是相对稳定的状态。太宰治曾好奇地抽过一边耳机看看中原中也在听什么,结果不是吵耳朵的重金属灵魂乐就是枯燥的金融电台,时不时红叶大姐还会打个电话来查岗。

太宰治作为一个无病无灾的成年人,娱乐活动自然是要比中原中也多上不少。此时他就坐在对面沙发上劈里啪啦敲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投射出来的电子光显得他的表情有些冷漠,仅有的几丝笑容都是在看到什么极为有趣的事情时才露出那么一点儿迹象来。两个人互不阻挠互不理睬,好像以茶几为三八线画上了一堵无形的柏林墙一样。

途中他只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接了杯水给自己并顺便把自己脱下的风衣丢到睡得歪倒的中原中也身上。对方本来身量就比他小,再盖上那件过大的风衣就显得更加弱不禁风了。太宰治觉得自己似乎是有些累了,眼神也没办法集中在屏幕上,一个劲地盯着对面看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中原中也一睡就睡到了十点多,他醒过来的时候喊了一声太宰治的名字,但是没有人回应他,手机也没电关机了,整个房间安静得好像只有他自己存在于世界上一样,连窗外的鸣虫,呼啸而过的交通工具,家里积极运作的电器,仿佛也被隔绝在了墙壁或者鼓膜之外。他身上还盖着一件不知道是棉制还是聚酯纤维之类的衣服,反正根据他的手感来看料子一般,摸上去规格还过大了。

他把那件衣服团成一团扔在沙发的一角,趿拉着家具拖,根据自己的直觉一步一步地往厨房走去——他觉得有些口渴,想去装点水,这个房子总归是自己设计还住了好几年的,位置大概都在哪他的身体会记得。

中原中也每一步都走得很慢,中途还差点踢到垃圾桶和撞到凳腿,像跋涉万水千山一样摸到了厨房的门口。餐具架上的器皿被翻得丁零当啷七零八落,其中的玻璃杯好不容易才被它的主人拿起来。接下来遭殃的是水龙头,好像喝醉了一样水柱总是摇摇晃晃瞄不准杯口。中原中也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差点气得要摔杯骂娘。他平常倒不会因为这些小事生气,但是他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自己现在好像一座濒临爆发的火山,黑暗的视线,寂静的环境,艰难的路途,所有的事情都是愤怒的基盘,底下滚烫的岩浆快把他浑身的水分和仅存的理智烧光了。

“要喝水你就大声点喊我,在这里跟玻璃杯生气你幼不幼稚?”

一只手恨铁不成钢地夺走了他手上的玻璃杯,随后随着水龙头被关上的吱呀响声,一个冰凉的光滑表面便贴上了他的脸颊。中原中也愣了一会才意识到那是装满了水的玻璃杯,是他现在正渴求着的东西,而旁边突然出现说话的人就是那个自己此生最讨厌的人没有之一。

“我没在生气。”中原中也回了一句,接过玻璃杯时太宰治不肯松手,好像生怕他摔坏了似的。他也不在意,直接覆上对方绷带裹缠的手背就着喝起水来。也许是因为视觉的缺失导致触感也变得灵敏,对方的手背摸上去虽然有点粗糙,但是体温却透过了厚厚的绷带布条传了过来,和他身体里面那股燥热烦闷不一样,要让他形容的话大概像是冬天乌云之间偶尔洒下来的一小缕阳光,带着微弱的温暖。

“你表情都要变形了还说没生气。”太宰治没好气地吐槽一句,中原中也顾着喝水没有理会他,但是却用力攥着他的手背让他觉得有点疼,说不定绷带下面已经泛起了一片红印。

难道是在跟我赌气?

太宰治腹诽一句,完全不觉得自己后来做错了什么。他不仅没有吵对方睡觉,甚至还好心地盖上了衣服,这只软体动物竟然不感恩戴德反而以怨报德,着实扎心。

“我蒙着眼睛你根本看不到我的脸好吗!”中原中也一口气喝完了一杯水,粗鲁地打了一个饱嗝后反驳太宰治,“现在几点了?”

“十点多,快十一点了。”太宰治回道,把玻璃杯随手放在了桌面上,“不是快到你洗澡的时间了吗?”

中原中也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转了一下头,虽然太宰治没看到他的眼睛,但是直觉和习惯告诉他中原中也正在做一个狐疑震惊的表情。

“干嘛?”

“你怎么知道我平常什么时候洗澡?”这家伙难道变态到每晚偷窥他洗澡?

太宰治翻了个白眼:“你身上的蛞蝓臭味都要冲破房顶了。”

“呸!你才臭!”中原中也啐了一口,踢了踢太宰治的小腿指使道,“赶紧给我放水去!”

“吓?我为什么要帮你放洗澡水?”太宰治反问道,难以置信的语气传到中原中也耳朵里就是找茬的信号。

“因为你现在供我差遣。”中原中也说道。

太宰治正想反驳,又想到红叶大姐今天带着金色夜叉挟着出鞘的利刃“温柔地叮嘱”他一定要照顾好中原中也,不然就削了他的“鱼鳞”。他无意识地打了一个冷颤,看了看中原中也脸上白花花的绷带。

行,先放他病人一马,秋后算账也不迟!

于是他听话地打开浴室门走了进去,狭小的室内已经充盈着热水氤氲出来的白色蒸汽,略高的温度让血液流动和心跳速度都加快了不少。太宰治把水龙头关掉,随手丢了一个浴球进去,圆溜溜的小浴球很快就溶化成一片淡蓝色的水,海盐的清淡香气萦绕在鼻尖久久散不去。

但是太宰治并不喜欢这种蓝色,这只是他没找到别的选择之下将就的结果。他喜欢的蓝色应该是更深,更清澈,更柔和或者更活泼的颜色。

浴室的门隔音很好,他甚至没听到中原中也在外面脱衣服把脏衣篮弄得哐当乱响的声音。当他打开门时只看到中原中也光///裸着背部背对着他,一边还在脱那条长裤。很快雪白纤细的两条腿也露了出来,中原中也浑身上下只剩下那条黑色内裤。

中原中也还把自己的小辫子散了下来,卷翘的发丝搭在肩膀上,散落在脖子边,从背后看这个动作特别地潇洒性感,发丝散下来的时候太宰治差点以为那是对方的某种隐秘讯号。他不自觉地往前走出一步,后来才适时地停了下来。

“你自己洗澡不会出事吗?”太宰治随口问了一句。

中原中也转了转头。他本来是想瞥太宰一眼,那是他的习惯,但是他现在看不到。他如常一般梳了梳发梢,转身越过太宰治走进了浴室的门。

“我又不是残废,不需要你这么‘周到’的伺候。”

太宰治看得很清楚,中原中也在进门的同时把身上唯一的布料像处理一个不起眼的东西一样丢在了浴室外的地面上。


评论(18)
热度(3460)
  1. 共127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浮梁 | Powered by LOFTER